不單單是個人喜好而已

還記得國中的時候, 國文上到某一課, 節錄紅樓夢中的劉姥姥進大觀園, 當時的我, 可是奮發向上喜歡讀書的好學生, 興致勃勃地去買了一本紅樓夢回家看, 咳咳, 看不到幾回, 開始昏昏欲睡, 咦, 怎麼會這樣? 這不就好像鹿鼎記中, 韋小寶練陳近南傳授的內功, 練不到小半個時辰, 便覺神昏眼倦, 倒在床上便睡著了. 難道這本書要心猿意馬地去讀, 像我這種正心誠意的人是沒辦法讀的? (倒過來才對?) 這跟我小學時廢寢忘食地讀三國演義的情況完全相反.

Steve Yegge的一篇部落格Math Every Day開頭說:
Every few years I read a book that causes a discontinuity in my thinking -- a step function that's a lot larger than the little insights that most books or articles produce.
大意: 通常每過幾年, 就會有一本書帶給我很大的啟發, 讓我的思想有大躍進.
還有
Incidentally, I don't expect it will have the same impact on everyone. I think there's a right time for every book. You have to struggle with some set of issues for a while before the right book can really hit home.
大意: 但我不期望這本書會帶給其他人同樣的影響, 我認為每本書都會有個對的時間點, 你必須先在一些議題上先掙扎過, 然後某本"對"的書才會帶給你大大的衝擊.

對我來說, 就好像讀了夠多的古文後, 才能夠"感覺"到蘇軾赤壁賦中的句子-桂棹兮蘭槳, 擊空明兮泝流光-的美妙之處.

(PS, 我試著重讀紅樓夢好幾次, 大概在高中才成功地讀完.)

朋友間總會互相推薦, 哪本書好? 哪裡有好吃的? 哪部電影好看? 哪個景點一定要去? 但每個人的背景不同, 喜好不同, 習慣不同, 口味不同, 知識水平不同, 考量不同, 所以不能很直接的就說"某某好, 你一定要去看or讀or吃", 要說明原因, 要解釋理由, 要加上一些但書與假設, 然後讓你判斷.

但, 不單單是個人喜好而已. (當然, 我不是說沒有個人喜好這回事.)

不是用個人喜好一句話就可帶過一切的種種, 要不然不會有電影評論, 暢銷書籍, 熱門景點, 經典好歌, 美食評鑑, 等等各種"好與壞"的分別. 如果僅僅關於個人喜好, 你喜歡我不喜歡, 她喜歡你不喜歡, 大家喜歡自己喜歡的, 那就沒有美的存在了, 講的誇張一點, 一張白紙跟蒙那麗莎的微笑也沒什麼分別了.

最近看了日劇交響情人夢, 以下摘錄一些形容詞:
貝多芬 鋼琴奏鳴曲 悲愴, 彈得很隨便, 這樣要稱做悲慘了
在垃圾堆中迴響著優雅的鋼琴奏鳴曲, Capriccioso Cantabile (奇想如歌般地), 彷彿隨心所欲 忽隱忽現 如歌唱般
這才是春 你們的是霉雨天
鮮花盛開的原野, 絢爛青春的喜悅與閃電吧
剛才還是燻黑銀色的這個樂團 變成粉紅色的莫札特了

聆聽劇中的鋼琴小提琴管絃樂團演奏時, 除了一些很明顯的不同處外(譬如說彈錯音), 我聽不出個所以然來. 沒有鑑賞力, 沒有品味, 沒能力區分好與壞.

以前讀<<別鬧了! 費曼先生>>, 有個故事. 物理學家理查費曼曾經學畫過, 有次他到某個展覽館, 看文藝復興時期某名畫家的作品, 結束後他在心理想"嗯, 這畫家的作品, 好幾幅滿差的, 並非全部都是經典之作", 後來他拿到簡介手冊, 才發現展出的作品中, 有些是後人模仿之作, 並非真蹟, 而那些模仿之作剛好吻合之前他認為很差的畫作. 當時的我認為這仍然只是個人喜好的差別, 若是別人來挑出差的, 會有不一樣的結果.

在Paul Graham的How Art Can Be Good, 說明的很清楚:
There is such a thing as good art. It's art that interests its human audience, and since humans have a lot in common, what interests them is not random. Since there's such a thing as good art, there's also such a thing as good taste, which is the ability to recognize it.
只有能夠完全生活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中的人, 才不需要鑑賞力.

話說回來, 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, 氣質也不是說有就有的.


其他參考文章
Paul Graham Taste For Makers
Joel Spolsky Elegance


題外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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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. 希望有更多人回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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